4000人骂烂尾,也不妨碍它是顶级神片
2019年, 中国科幻 电影元 年。
自打年初《流浪地球》的口碑票房双爆之后,一大波国产科幻都在赶往战场的路上。
可惜,头号选手 《上海堡垒》 ,率先扑街。肉叔没法不为接下来的两部 《明日战记》《拓星者》 捏把汗。
肉叔翻了翻几位导演的访谈,感觉中国科幻圈有个误区:
科幻=烧钱。
不信你翻翻这几位选手的宣发,标题一水儿的“大制作,成本XX亿”:
《上海堡垒》, 3.6亿 ;《明日战记》, 4.5亿 ;《拓星者》虽然没公布成本,但张小北老师在奇观2017幻想影像展,就明确说了: 难题主要是没钱 。
等下,有钱就能拍好科幻片?
嘻嘻,不见得,躺在3.6亿真金白银上的《上海堡垒》不就是凉凉的证据~
中国科幻文学届大神韩松有句话说得好: 科幻文学(电影),本质是点子文学(电影)。
就是说啊,钱根本不是最重要的,最重要的,是点子。
有时候你只需要一个精妙无比的点子,就胜过几亿几亿做的特效。
比如这部 成本仅有3200万美元,却在全球豪取1.47亿美金,以8.4分评价强势杀入豆瓣TOP250榜单 的——
跟《上海堡垒》比起来,《源代码》堪称简陋,基本场景就是一个实验室、一个机舱、一节车厢。
除了火车爆炸,没有任何特效大场面。
翻来覆去玩的,就是一个高度集中的概念: 源代码 。
在阿富汗执行任务的飞行员柯尔特上尉,醒来时发现自己在一列火车上。
车窗外是陌生的景色,再一看对面,一个陌生妹子正叽里呱啦跟他说着什么:
我接受你的建议,想法不错,谢谢
???
柯尔特并不认识这个妹子,也不知道妹子在说什么。
他看了看四周,一个不认识。
哪成想,他懵逼,对面妹子比他还懵逼。
柯尔特向她表明身份,我是美国空军飞行员上尉,在阿富汗开飞机的。
妹子噗嗤笑了出来:肖恩,你在讲冷笑话么?
肖恩?
柯尔特甚至都没来得及问“肖恩”是谁,就被吓死了——
他无意间瞟了眼车窗。
一张杰克·吉伦哈尔般帅气的北欧脸,在倒影中,只是一张相貌平平的普通中年男人面孔。
柯尔特一度认为自己看错了。
但镜子告诉他:你没看错。
柯尔特是谁?
肖恩又是谁?
这个男人还没来得及搞清楚状况呢,火车就……
炸了。
柯尔特只是进入了一段提取了“肖恩”记忆的程序——
源代码。
女军官古德温告诉柯尔特,他被军方挑选进入一个绝密项目,这个项目可以重复进入某个人临死前残存的记忆。
柯尔特刚刚经历的那次爆炸,是今早发生在芝加哥郊外的一场恐怖袭击。而肖恩,正是遇难乘客之一。
恐怖分子放话出来:火车爆炸只是第一次袭击,接下来还会有针对城市的核武器攻击。
所以军方派遣柯尔特进入肖恩残存的8分钟记忆,试图找出在车上安置炸弹的恐怖分子,阻止下一次袭击。
柯尔特好惨啊,接下来, 他又死了无数次 ——
他又被送回了火车,还是那个位置,还是那个自来熟女孩。
结果呢,忙着套自己的身份,还没找到炸弹呢,就又被炸死了。
没办法,继续读档重来吧……
这么说吧:
源代码就像是一个角色扮演 游戏 ,柯尔特需要反复在同一存档处,读档进入 游戏 。
你看《源代码》其实不太科幻,反倒更像是什么 特工训练 。
它唯一能玩的科幻,其实只有源代码的概念。
请各位有志拍科幻片的老师们看看,人家是怎么把一个简单的概念给玩出花来——
就是讲故事嘛~
首先, 在柯尔特来回穿越解密时,你会随着他不停地发现新的问题。
这个好理解。
每一次,他回到火车上都会比上一次更有经验,能提前避开一些本来会发生的倒霉事,比如会洒到他脚上的咖啡。
也会根据上一次进入“ 游戏 ”的记忆,安排本次行动的计划,比如知道了对面妹子想去印度,这次就说“我觉得你最适合去印度”,搞得好像大家很默契。
换句话说,看《源代码》的体验,就像是在玩 游戏 ——
不停控制着主角,去抵近每一种可能的结局。
炸弹的红蓝线不知道该减哪一根?
没问题,先剪了试试,炸了就下一把再试另一条。
哎!
聊到这,肯定有见多识广的朋友们就要说了:扯,这有啥稀奇的,1993年的老电影《土拨鼠之日》不就已经这么搞了~
也对,不过想想看,如果是完全照搬《土拨鼠之日》的话,凭什么《源代码》就能杀进豆瓣TOP250的顶级榜单,而原作却没?
说实话,《土拨鼠之日》肉叔看到一大半就疲了,自始至终在讲那一天的故事没什么进展,但《源代码》不是, 它在推着柯尔特加速跑 ——
导演还有意识地“加速”每次循环,逐步减少重复信息,让你越来越快地抵达柯尔特操作的每一种可能。
柯尔特第2次就找到了炸弹的位置,他要怎么处置?第3次就排除了看起来最有嫌疑的乘客,真凶是谁?第4次就迅速捡到了关键“道具”,枪,他要怎么用?
不必要的重复信息被压缩,一环扣一环的新问题螺旋推进着剧情,摆明就不想让你的大脑闲下来哪怕一刻。
就像一根已经紧绷的弦,还在继续用力上弦、上弦,直到弓弦绷到极限之时,你才发现导演跟你开了个大玩笑——
60分钟,电影只进行到2/3处,恐怖袭击的秘密就全部被揭开了。
接下来拍什么?
当你的注意力,完全被“炸弹”吸引走之后。
还记不记得最初的问题:
源代码,到底是什么?
因为紧张的剧情和紧凑的节奏,这个问题突然被提出来后,之前的种种欲说还休,马上变得细思极恐。
研发源代码的博士,和女军官古德温,为什么不愿意跟柯尔特详细解释?
而在柯尔特找寻真凶的 游戏 过程中,也埋下了种种隐藏线索——
如果源代码,真的只是一段按照记忆严格重复的程序,怎么会……
注意看一个小细节,柯尔特每次进入程序后,乘务员弄洒的咖啡。
第一次,纯粹是意外洒在柯尔特脚上;第二次,跟妹子感情已有进展,妹子帮他擦干净;第三次,咖啡洒在妹子脚上。
这些小心翼翼埋设好的线索,才是你被“炸弹”骗走的注意力最该留心的地方——
源代码,是在重复一段过去的记忆,还是在创造一段全新的经历?
《源代码》的结局,被很多人不齿。
柯尔特终于吻上了那个妹子。
豆瓣上,关于让结局停留在这一吻的短评,有2700多人赞同。
如果画面停在最后一吻就完美了(@tower)
肉叔不觉得。
如果电影停留在爆炸前的最后一吻,《源代码》就只是个不落俗套、略带悲情的普通爱情电影。
正是看似“败笔”的后续,才让《源代码》成为想象力天马行空的经典。
如果你仔细看,其实《源代码》前面的“炸弹”噱头,其实都是在为这个结局暗暗发力——
根据军事基地博士的解释,源代码只是一个程序,不过是重现死者肖恩生前最后8分钟的记忆。
8分钟后,不管柯尔特有没有成功阻止凶手, 游戏 都会结束。
戏眼就是古德温的这句台词:
这个程序不是用来改变过去的,它能创造未来。
这是个绝妙的双关文字 游戏 ——
乍一看,是说在源代码中,柯尔特每次的 游戏 经历,即便找到凶手,也并不会改变“火车已经爆炸”的既定事实,最多只是找出恐怖分子,帮助警方拦截他们下一次的恐袭计划。
但你联想“咖啡”的细节,再看那个多余的结尾,就明白了——
柯尔特在第8分钟,吻了妹子。
按照程序设定,这次 游戏 就结束了。
但一秒钟之后,这个世界……
动了。
源代码的每次运行,柯尔特并不仅仅是在“ 游戏 ”,而是 ——
创造一个全新的平行宇宙。
文章刚开始,肉叔引用韩松的那句话,其实没说完,完整的原话是:
科幻也不仅仅是点子文学,它应该有更大的包容性,应该更复杂,更有丰度。求解的是人类心灵的归宿问题。
《源代码》的所有“丰度”,就存在于动了之后的世界——
柯尔特问过妹子一个问题:
-如果你只有一分钟不到的生命,你要做什么?
- 我会让每秒都过得有意义。
这回答满分了。
就像两种可能的结局:一个吻之后,世界停止或是继续。
谁都知道生命一定有尽头,既然如此,那就随便玩玩?
随便玩玩的世界,在8分钟之前,就已经了无生趣。
而让每一秒都变得有意义的世界,才能在8分钟之后,依然永生。
在那个所谓的“多余的结尾”里,导演用了一个凝镜,镜头扫过每一个开怀大笑的人,他们就保持着快乐的笑容。
仿佛永恒。
—— 是当下的欢乐,赋予了时间以意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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